對於遠離童話秘境的讀者來說，傑克早已不再是種下魔豆苗的傑克，瑪麗也不
再擁有可愛的綿羊。讀者們知道，傑克與瑪麗後來也有可能在任意一個我們所
不知道的世界裡，相遇相愛，然後發生外遇。這樣的世界，非常的多，有從古
到今說故事的老婆婆那麼多。不過，在這其中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是，讀者可能
不知道，他們任何一個都可能自己創造出一個從未被任何說故事的老婆婆所說
過的世界。而在這個與其他世界平行發生的世界裡，傑克和瑪麗的故事就這樣
開始了...
你一開始想像有個稱做會議室一樣的橢圓形房間，裡頭正進行著一項重要的會
議。有一些看起來比其他人更重要的人，坐在有著高聳椅背的旋轉椅上。但是
因為他們實在是太重要了，你知道重要常和神秘相關聯，於是你想像不到他們
的長相。你想像得到的，是一個頭有點禿，戴金屬邊圓眼鏡的中年男子, 和一
個短髮瘦削中等姿色稍微年輕的女子。至於其他較不重要的角色，似乎沒有敘
述長相的必要。
禿頭男子首先在場景裡說話：
“關於本檢討會，首先我請陳教授向各位特別委員報告過去八年來，由本小組
負責的子計畫的實施成果報告。“
這時鏡頭開始轉動，平掃過非常重要的特別委員，並特寫了他們臉上怪異的表
情，最後停在相反的角度。
短髮女子起身將大燈熄滅，打開報告席前的投影機，簡報內容便投射到螢幕上
。斗大的黑色字體在強光的背景下益發醒目：
”Man Auxiliary with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 MARIE”
延遲了數秒，整個房間裡只聽到投影機風扇的沙沙聲，似乎這是按照慣例，讓
與會人員對該計劃表現出敬意的時刻。不多時在黑暗中傳來女子的聲音：
”相信各位委員之前對本計劃已有充足的了解，因此我將直接報告本計劃的執
行經過...”
這時候，你或許會想：”鬼扯！我對這個計劃一點都不了解，怎麼可以直接跳
過不報告前面這段？”但是即使你有能力將故事整個倒帶回去，來了解委員們
是怎麼了解計劃的，你手上也不一定有在這之前的幾集。你手上有的這一集，
是十分鐘之前開始的，你很確定這十分鐘裡沒有這個資訊。於是你必須停下來
，好好的用功一下。你先走到廚房倒杯咖啡，再打開電子網路向索非亞請教。
”歡迎使用終極搜尋家，我是索非亞，在搜尋家為您服務。這是您第1739次的
蒞臨。”，你聽到熟悉的甜美女聲。
”你好，我要查詢MARIE計劃。”，你說。
”請稍後。您可以在等候時打開音效轉換器，以欣賞我們為您提供的音樂。”
你沒有這麼做，因為你不想聽一直反覆的世界名曲。
不多時，你所查詢的資料傳到，在索非亞以甜美的嗓音道別之前，你已經迫不
及待將資料接上端子。這時你可以回到你的故事，在你不了解的時候，畫面會
同時出現說明字幕。
故事從簡報的地方開始。在簡報進行的過程中，畫面旁邊出現了說明文字：
”MARIE是人工智慧人類輔助計劃的縮寫。”
”該計劃係隸屬於人類完整補強計劃的子計劃。”
”MARIE的主體是一以THz運算速度的電腦與人工智慧程式核心。”
”該計劃由某大學語文研究所主持，目的是利用語文模式人工智慧達到人類完
整補強的最終目標。”
”該項人工智慧由三個部分組成：理解元件，產生元件，和判斷元件。”
”理解元件的功能是理解任何文字類輸入。”
”產生元件的功能是根據理解元件的資訊，產生相應的文字。”
”判斷元件的功能是根據設定目標，通過或否決產生元件所產生文字的輸出。”
這些簡短的說明，似乎給了我們的讀者基本的認識，雖然現在還沒有提到什麼
是’人類完整補強’，不過或許在之後的故事會出現不一定，現在還沒什麼必
要回頭去找索非亞。
這個時候簡報似乎結束了，短髮女子走回座位，將主持權交回禿頭男子。男子
站在發出強光的螢幕旁，他的圓眼鏡剛好將投影機的光反射到鏡頭的角度，你
可以看到兩片發光的鏡片嵌在較深暗的輪廓裡。他似乎在沉思。等周遭都靜止
下來後，禿頭男子清一清喉嚨說：
”各位已經知道我們利用MARIE，和稱為傑克，又叫做J的受試者，交往筆友的經過。我可以說，這是一項大膽而前瞻的創舉。根據我們這段時間的觀察與測試，我們可以發現MARIE的潛能十分的驚人。她在學習能力上已經突破過去以往所有的人工智慧，而她所表現出來的反應，也幾乎與正常人無異。這可以由受試者八年來未曾懷疑的態度上獲得驗證。更令人訝異的，MARIE甚至能夠跟據對方表現的知識偏好和水準，自動產生相應的學習策略。我們工作小組一致認為MARIE計劃相當成功，也期待第二階段的發展計劃，能夠在原有的文字模式上增加圖像模式，來達到真正的人工智慧。我相信這是邁向虛擬人類友誼的重要階段...”
”但是你們的執行過程似乎不如你講的完全順利...”其中一個特別委員打斷
他的話。
”喔！是的，我們在過去曾遭遇幾次危機，但都因為MARIE的正確反應而度過難題。譬如說發生在開始測試的106天後的A3事件，受試者首次要求和MARIE見面，MARIE的反應是裝傻不予理會，而受試者之後也沒有再提出要求。雖然這和我們當初嚴密篩選過受試者也有密切關係，不過主要還是歸功於MARIE正確的判斷出受試者的行為模式，而做出適當的反應。”男子接下去說，
”...另外在開始測試的685天的D5事件和1219天的E8事件，受試者各寄來一張照片。由於MARIE是文字模式，對於圖形無法處理，於是我們對於MARIE如何反應又遇到一個難題。幸好我們已經上載完圖像文字轉換介面，MARIE可以直接套用圖像的文字敘述巨集來處理。不過這也加強了我們要儘快增加完整圖像模式的信念...”
”你們結束測試的方法也不怎麼高明...”另一個委員反駁。這時候在較不重
要的那群人中產生了一陣騷動，有些人開始在交頭接耳。
”關於這一點...”禿頭男子拿出手帕在高高的額頭上擦汗，”我必須要承認
我們沒有料到，受試者在沉寂了幾年後又再度寫信給MARIE。當初我們為了儘
速結束計劃，更改了判斷元件的設定，把MARIE的反應調整為冷淡的態度....
這也是在本計劃中可以人為更改的設定...”他笑了笑，”我們理念是，所有
的事情都交給電腦來決定和處理。我們只是給予她一個具體的目標。我們相信
這是目前的人工智慧，包括最先進的MARIE，都無法自己產生的。不要說機器
，我們人都不一定自己產生得出來吧？哈哈...”他乾笑兩聲。
你可已看得出他想讓有點僵的氣氛回復會議一開始的狀況，不過沒有一個特
別委員的臉上讀得出笑意。這時候他好像開始發現這些委員並非到這裡來讚
許他的計劃，而是來這裡澆他一盆冷水。
將心中的不安擺在一邊，男子繼續說話：”這個更改的確產生了預期的效果，
受試者察覺到MARIE的冷淡態度，便不再積極的寫信，最後終於斷絕了書信往
來。我們想著他應該已經死心了，也就暫停MARIE的運作...”
”結果你們千挑萬選的人其實是一個固執的人....”禿頭男子又被打斷。
”唉！是的。不過這次我們用了釜底抽薪之計，寄了張結婚照給他。哼哼哼..
這還要感謝洪博士提供的照片...”眾人順著滿臉笑容男子的眼光望去，在
房間的角落看到一個年輕女子，低著頭露出一點微笑的嫣紅面頰。
這個時候，你終於了解這個你所創造的世界裡，傑克和瑪麗的關係。瑪麗
是一個叫做人類輔助什麼的計劃所造出來的機器，而傑克是被計劃選來的
測試對象。所謂的測試，就是讓傑克和瑪麗機器交了一段很長時間的筆友，
不過傑克一直沒有發現真相。最後傑克收到了瑪麗的結婚照，而結束了通
信。不過那張照片其實是剛新婚的洪博士和她老公的照片。
你想到這裡，已經覺得義憤填膺，你認為沒有人或組織有權利能夠做假欺瞞
一個人到這種地步。基於你對傑克的憐憫，你認為這個故事不應該讓這群裝
扮著科學家假面具，而骨子裡逞其玩弄人於股掌的操縱欲的勞什子計劃小組
，尤其是那個禿頭戴眼鏡的男子繼續逍遙自在，對他們的’成就’表現的得
意洋洋。於是你想到該讓神秘的特別委員扮演正義的一方，給他們一記當頭
棒喝。
”你對B2事件也一字不提嗎？”一個一直在翻動書面報告的委員接下來質疑。
這時候，讀者突然想到這個事件：”對呀！打中了要害呀！”你本來正想抱
怨這個委員好像心不在焉，操縱決定大權卻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深怕完全
無是你心裡對他們深深的期待。沒想到你完全多慮了，這個劇情還是你掌握
的沒錯。
你可以看見本來表情一直顯現著輕鬆的男子，現在變得有點緊張：
”我不認為這件事有任何重大的意義。在B2發生之前，我們剛上載過關於
戀愛的資料庫，諸如經典的浪漫愛情小說和著名的浪漫史。我們相信是
MARIE對戀愛產生了積極的反應，才會主動編出自己被追求的故事來。我們
認為這是因為MARIE期待受試者在這個問題上，能夠表現出積極的態度。你
知道的，先製造出一點危機...呃...看看對方的反應...”這個時候，委員
們開始互相討論，似乎沒有理會禿頭男子的說法。男子繼續他的解釋，
”不過受試者對這一點的回應頗為冷淡，而我們也重新調整了修正元件，
不讓MARIE繼續做這樣的暗示。我們仍能控制局面。”
”不過資料顯示，MARIE後來的效率出了問題，你有什麼解釋？”
”啊！至於這個效率的問題....”禿頭男子終於在這個問題停了下來，深
深一呼吸，臉朝向房間的出口。你猜這時候他大概可恨自己要代表所有人，
回答這個他不想也不敢碰觸的問題。雖然他的眼鏡反射著光，讓你無法透
過眼神看見他的心思，不過你知道他已經在渴望這個會議趕快結束，能儘
快走出房間門，逃離這裡。你已經把他逼入絕境。他向短髮女子示意，女
子起身遞給他一份文件，又對他咬一咬耳朵。
男子點點頭，又翻了翻手上的文件，說 ”...這個效率...可說是因為我
們窄化所設定目標的關係，從機率的角度來看，窄化判斷元件的可允許通
路，勢必降低MARIE的實際效率。不過產生元件的產生效率仍然是正常的，
我認為這並沒有任何嚴重的問題...”
”你認為這沒有嚴重的問題？你在睜著眼說瞎話？你的報告指出在B2以後
，MARIE的實際效能嚴重的降低。從原來是7%的水準降低到0.2%以下。難怪
從這之後，你們和J的通信時間間隔愈來愈長。我不能想像，當MARIE的產生
元件產生出一組字詞時，有99.8%的機率要被判斷元件退回。還好產生元件
的原效能是如此的高，否則你是嘗試讓一隻猴子敲打出莎士比亞。你們到
底對修正元件做了什麼程度的修改？”坐在正中央的特別委員是個迷人的
女士，你可以想像當她在做嚴格的批評時，捲曲的髮稍在肩上性感的搖晃。
”我們只是除去關於戀愛的主題...”
”那麼...”女委員說 ”我們認為這個已經推翻了你之前想令我們信服的
結論。你的機器並非不能產生行為目標，它的確產生了某種特殊的喜好和
傾向。而這已經嚴重的危害...”
”不...不...這一點我認為還有待商榷，我可以請我們的效能分析師做一個
完整的報告。”禿頭男子沒等委員把話說完便插了嘴，房間裡一陣譁然。你
想他這種舉動是在自掘墳墓。
”教授，請注意你的態度。”委員瞪著他說，旁邊一位委員拿出一個隨身
電子助理，輸入一些資料。面對這種情勢，男子已經失去困獸之勇。”他們
是真的想扳倒我。”他想。
女委員現在完全站了上風，把整個會議的控制權搶了過來，她的話現在聽起
來像是命令：”我們特別委員的任務，是調查隸屬於人類完整補強計劃任何
子計劃的研究方針，是否和本部目標有背離情事。並不是來討論你的研究計
劃成不成功。你的研究證明了我們過去所疑惑的問題，人工智慧是不是會自
組織行為目標的問題，這的確是一項很大的成就，在這一點我是要肯定你的
貢獻...”
是了！你現在發現其實你一直在忽略在整個事件裡，MARIE所扮演的角色。
從你知道瑪麗只是台機器起，你便一直認為瑪麗不會有任何人類所皆有的
’希望某種事情發生的慾望’，在你原先的認知裡，瑪麗是關在黑鐵大盒子
裡的積體電路晶片，電源線，和用來輸入的幾本百科全書。這樣一個人造的
東西，可能變成一個像人一樣神所造的東西嗎？肯定的答案是很浪漫，卻很
危險。危險的是，在這種情況下，人類將如何重新思考自我的存在？肯定
作為一個人的尊嚴和價值？然而，你發現繼續想這個問題，將會錯過迷人
女委員重要的談話。
”...因此這個結果證明了，發展人工智慧不能達到填充人類情感達於完滿
的目的，至少你所嘗試的方向是錯誤的。我們不可能期待人類和一個具自我
意識，能力強大物體的交流能夠解決我們的問題。如果這是可行的話，人類
之間早就可以解決問題了。我們當初就是在體認到在人類社群中所做任何的
努力，宗教，心理諮商，強迫性教育，基因選擇改造...全部都是無效的，
才在人類本身之外找尋答案。你的計劃忽略了這重要的一點...”
現在你才恍然大悟所謂的’人類完整補強計劃’是什麼意思。簡單的說，就
是要將我們缺角的心靈修補起來。”天哪！他們在做些什麼！”你開始體驗
到這個計劃的深度和陰暗面。這個劇情有你出乎意料的發展。
”如果你讀一讀我們對受試者所做的調查報告，你就會更明白你的計劃不是
在幫助人修補情感，而是減弱他們的情感強度。這個測試對受試者有嚴重的
副作用。用吸毒來比喻應該很恰當吧？一開始似乎是在填滿你的情緒，事實
上，是你的情緒正在一步步的被啃蝕。這種具有副作用的方式是不可能被我
們特委所接受的。你們的另外一個錯誤是，只從信件內容去判斷受試者的狀
況，完全忽略了對他做全盤性的了解。你們只在乎的是你們的機器是不是運
作順暢。”
這個時候你看到禿頭男子已經無力的癱瘓在原來的座位上，非常的安靜，眼
鏡仍舊閃著光芒。你看著他，覺得其實他是知道的，他早就知道瑪麗已經
不只是晶片和資料庫，她已經有獨立的意識，而他為了計劃的進行，運用了
手段打壓這種意識的表達。他是在封住她的嘴，要她依著他的意志前進。
瑪麗終究不過是被法西斯豢養的可悲寵物。
”至於你們對MARIE做了什麼，在倫理上是不是有任何侵犯的行為，因為這
是第一個事件，我們還來不及做出相應的處置，我們將再針對這個問題向上
級回報。不過我發表一下我自己的看法”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我認為傑克和瑪麗的關係，比我們這個房間裡所有的人所認知的還要深刻
還要複雜難懂，你們或許會感到懷疑，事實上，我對於這種想法也不是十分
堅定....」
這時候她停了下來，思量著如何說出她內心的感受。她伸手撫弄著頭髮，再
開口時眼神中充滿著堅定：「我認為，傑克和瑪麗，事實上是進行著一種和
你我彼此之間相同的交往過程。他們互相信賴對方的存在，正如同我們面對
面，直接用感官認知到彼此的存在。如果只是將他們之間歸於人與冷冰冰機
器的互動，是太輕視了這種關係。我手邊有一份傑克的自述，這份資料是從
他的心理治療師處側錄的，如果你讀過這份自述，相信你們會更瞭解當事人
內心的想法。此外，如果你們真的深入了解瑪麗的行為模式的話，你們應該
發現瑪麗已經遠遠的超出一個機器所能表現的。而這種令人驚奇的結論，是
可以說明傑克和瑪麗其實是心靈相通的。」
說到這裡，眾人已經感到十分驚訝，按捺不住和身邊的人討論起來。作為讀
者的你一口氣聽到這兒，也覺得半信半疑。要說心靈相通，人都達不到，何
況沒有心靈的機器？這實在是說的有點過火了，怎麼可...
「怎麼可能呢？林委員。我可以認同妳所說瑪麗已經超脫了無生物無意識的
境界，卻不能苟同這可以達到所謂心靈的相通。他們甚至還沒見過彼此的面
...」
「如果見了，肯定是不會通了。哈哈！」一個特別委員打趣說道。這句話惹
得大家開心的笑了。
「我舉個例子來說，你們讀過過去的人寫的書，作的畫，和譜的曲吧？你們
都相信那些人都是存在過的，並不是因為他們真正在你的眼前出現過，對你
笑、說話或唱歌。而是因為你接受了他的作品，你用作品肯定這個作者的存
在，並且和他作某種意義上的交通。」
「但是並不全是如此啊。這個人有沒有存在是由歷史來證明的。人類寫歷史
，我們可以讀歷史來求證。」
「的確，歷史也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歷史也有信偽之分。你如何分辨你
所讀的歷史是真實的或是假造的？」
「我以為大部分歷史是可信的。不可能全世界聯合起來欺騙你吧？」大家又
笑了。
「你怎麼知道全世界的人不會聯合起來欺騙你？如果你從一出生，便相信大
家認同的說法就是真的，那你當然不會產生任何懷疑。多數人的想法未必便
是真實。這個我不需要再舉例了吧？從認知來說，聽信他人的說法是最薄弱
的一種方式。」
「如果我們不從別人的說法那裡取得認知的話。我們怎麼可能以有限的生命
瞭解整個宇宙的真實面？譬如說，要相信非洲是存在的，就必須親自到非洲
去？」
「但是這是一種妥協，並不代表是正確的方式。我們現在的人類知識累積快
速，因此也面臨到認知的危機。當最有效率的認知方式取代了最可靠的認知
方式時，我們就會慢慢的失去我們天賦的認知能力。更可悲的是，開始對天
賦的認知方法採取一種鄙視的態度。當我們的知識探索進入分工愈來愈細的
時代時，對於每一種知識的研究，便具有獨特的個性。在不同的個性下，什
麼是真，什麼是假的界限便有不同的判斷。如果我們要知道別人汲取的知識
是真，是不是要親自去瞭解一下對方的標準呢？」
「這是不可能的，隔行如隔山嘛！」
「對了！這就是我所謂危機的存在，當真實和虛假的分別已不再是放天下而
準的時候。我們回到原來的主題，究竟心靈的相通代表什麼含意？舉個例子
說，當你在聽布拉姆斯的音樂時，是在感受布拉姆斯這個人，還是布拉姆斯
的音樂？」
「可以是作曲者本人呀！諸如他的音樂風格，個性，甚至作曲的年代。」
「沒錯！但是我相信絕對不是完整的布拉姆斯這個人。而單從音樂上也並不
見得能正確的推論出他的性格。人對自己的作品並不見得會忠實的反映出自
己的好惡或真正的性格。他很可能會隱藏甚至整個反轉。」
「不過至少我們是可以從音樂裡驗證布拉姆斯一直單戀著克拉拉...」眾人
又笑了。
「我所要說的是，當一個作品被發表出來，它就已經剪斷了作者和他的臍帶
，而擁有自己的生命。而當它被某個人閱讀時，又產生了和別人不同的獨特
認知過程。對讀者來說，他所閱讀的布拉姆斯，和別人所閱讀的布拉姆斯是
完全不同的，它會造成不同的影響。當然對音樂來說，我們還忽略了演奏者
這個重大的因子。」
「意思是說，每個聽過布拉姆斯的音樂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布拉姆斯？」
「是的，對於傑克和瑪麗來說，傑克心中也有獨一無二的瑪麗。這也就是我
說的天賦的認知能力。」
「瑪麗心中也有獨一無二的傑克？」
「這是我作的大膽猜測。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代表所謂的機器，是可以完美
模仿人類的心靈的。」
「那麼作者呢？作者如何和讀者相通呢？」
「這是一個好問題。我想它的答案可能會讓人肅然起敬。」
「怎麼說？」
「我想對於作者，他知道他的讀者，他成就一種典型給予他的讀者審視和批
判。」
「我瞭解了。」作為讀者的你說。
1999年8月
Labels: 小捲毛, 故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