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August 24, 2006

婆娑2

翻閱《精油圖鑑》可知,紅花緬梔俗名frangipani學名plumeria rubra,夾竹桃科緬梔屬;黃玉蘭俗名champaca學名michelia champaca、白玉蘭俗名學名皆為michelia alba,同屬木蘭科含笑屬,紅花緬梔、黃白玉蘭所粹取的精油化學結構又從屬於苯基酯類,共同指向紫色頂輪能量圈,高度覺知的歡樂,或可以「不忘初心」道出她們的微言大義。從香氣來講,我沒有讀過婆娑描述,只能靠著直覺的攀親帶故,從緬梔、玉蘭的氣息,來多方類比、迂迴揣測與其近似的婆娑。

婆娑的香氣在每天清晨由濃烈而漸趨平淡,她有自己的時間流程,越晚越內斂掩抑,終至化為烏有,超乎我的嗅覺感應。如果顏色被基因與光線、養分所掌握,香氣也是嗎?吐氣如蘭,帶著婆娑回家時,一路上我在想著這形容。很弔詭地,我想起每回與婆婆出遊,在狹小轎車內座,共同分享的婆婆頭上噴灑廉價香水味。不是明星花露水,是另種嫵媚的化學擬仿,塑膠嫵媚,但也還是嫵媚,時時纏繞不退,隨風的擺動逡巡不已。彷彿極真的事物總是難以常在彰顯,勉力捕捉所得,就是這種不討好的化學擬仿。這氣息預告婆婆的快樂,外出玩耍的快樂,或者相對地悲傷,相較於其餘時候的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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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ugust 23, 2006

婆娑1

時值處暑,「斗指戊為處暑,暑將退,伏而潛處,故名處暑」,午後陣雨剛過,我坐在婆娑旁邊讀著林文月翻譯的《枕草子》,我和婆娑都像在打瞌睡。沒有比婆娑更像是時間礦物了,渴光、不太喝水,意態遲緩。於是乎我也擬態起來,枕著平安筆記,記憶旁敲側擊地滑行著。以前見過婆娑嗎?在哪裡見過?要怎樣逗她開心?

婆娑的末稍神經位置,三三兩兩凝聚水珠,以指尖碰觸沾去後,隔天旋即又生。這是婆娑對室內濕氣的敬謝不敏?還是歡迎?

在網路上查詢完全婆娑手冊,對於婆娑的遷徙,讀到消毒無菌剪如何清理婆娑的汗毛與羽翼,如何以藥水淨化新居,看得教人鄭重起來,是這樣嗎?婆娑是這樣端肅過日子的?

圖像來源 http://en.wikipedia.org/wiki/Deme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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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ugust 21, 2006

婆娑

婆娑來到我家的第一個早晨。前天下午我在婆婆的院子發現她,在最蔭涼的牆邊盤根錯節,線條嶙峋。婆婆提起,婆娑原來生在羅媽媽家,在上一次大遷徙中獨立出來,這是婆娑的意志。幾個禮拜前我去到羅媽媽靈前,望著她盛年的黑白照片,大波浪髮型,30年代中國小說女主角的眼神自旗袍領間側身流洩,顧盼生姿。羅媽媽叫做劍萍,整個人連名字都是屬於那個時代。婆娑還記得劍萍嗎?自然,婆娑也跟著婆婆好一段時間,在院子裡幾近天養,但是麗質天生難自棄,大熱天照常濃妝豔抹,頂著四塊胭脂。


婆娑是跟著朋友荏苒一起來我家。 我和荏苒昨天下午在獅潭仙山的岩壁相遇,那時荏苒的兩種羽葉招搖著。其實,是前天婆婆在院子告訴我,那些肥沃扶疏的蕨葉叢是多年前杉林溪來的,他們沿著花圃一路痴長到水泥牆縫。原先我要帶回這群蕨葉水泥縫中的子代,不過,一遇見荏苒我就變心。傍晚,婆婆很可愛地向那個內在喜新厭舊的我喊話,「嘿,妳不知道,婆婆院子裡的蕨葉比較可愛呢。」我喜歡這樣的信心喊話,充滿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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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August 15, 2006

繞數追逐

禮樂射御書數六藝之中,他說,唯有數字見證永恆,運籌帷幄於有形無形,被數學習題所捕捉,散射為方術、陣列、換算、統合,極其凜冽理智,然後最終,再回到數字本身,抒情純粹。

他提問,有沒有連續九個數裡面沒有質數者?會是哪九個?我想了很久很久,始終不解,求質數要做什麼?他不疾不徐回答,質數只能排列為一直線,而非質數卻可以排列為形狀變化多端者,質數與非質數都有他們自己的韻律。多麼震懾的美麗,演算的視域。那麼質數的存在,是點亮非質數世界的觸媒?prime number如此索然乏味?也許不是,在非質數旁邊依存者,勢必帶著極簡本領,一如光滑流利的鏡面,相映反射數個非質數所組成的多角迷宮結構。

我又問了一次,求質數要做什麼?他說,為了加碼與解碼。電腦維護個人資料,是將個人當初設定的密碼,予以統一的一個基數相乘,那會是一長串綿密抵抗理解的數字訊號,一個方便身份辨識的芝麻開門,往返於深邃通道的巨閘。這樣一來,依然是透過質數與非質數的分野,成就了非質數的神秘結晶。

妳不可以一直這樣問,他說了,數字奧秘不為一個語言上的意義而成立,不為博得一篇敘事的青睞,唯有數字掩藏或者揭露他們自己,語言只是旁若無事一般地繞數追逐。

我想起幾年前學習微積分散步的盛夏,以及為紀念而寫的詩〈踟躕殘篇〉:


先是微積分 求弧線和切線的一個點
接著 有地落葉 不規則弧線 頻頻切點

把光陰宣洩乾淨 間或 有風來儀
有風吹 吹梧桐葉魚貫弧線 頻頻下滑 與地切點

再則菩提 在枝時葉葉分明
有風吹 葉葉成潮擊掌 分明鼓譟
分明 時間 競相奔赴 耳語走告

有光 把葉與切點分開
有沙 淘洗葉的切點
有舜日堯年 延宕程式 微積無機

如果光陰走樹 踟躕殘篇
而 葉走切點 吹風走葉
有是成章 成章走葉


無雪的六月 旱旱雨雨
有樹 有地 有葉 執意下墜
鑄成切點 或者成潮拍岸
如茵蔓延 分明無改顏面
不辨舜日堯年

復沓追究 踟躕殘篇


西元一九九八年夏天,紀念和老副散步,學微積分,走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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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ugust 12, 2006

otto咖啡樹


這是otto's gigi,會叼老鼠、抓斑鳩,不失野性技藝的喵。原先,路經過otto cafe時候,看見的是鐵皮屋,賣咖啡的鐵皮屋。一次跟隔壁鄰居聊起咖啡豆,隔壁妹妹說otto的好,新鮮自家烘焙。後來,我和W竟然鎮日貪吃咖啡店的飯,吃到跟著老闆聊起咖啡。

我是佞幸,巧言令色的。跟老闆問起手工咖啡的沖泡技術,從執壺的水溫、速度、沖泡軌跡,觀察濾布上的金黃泡沫,到涓滴時間。味蕾未開,我的口腔品味極含混,目前的劣跡,就是發現原來擺了三個月的咖啡,以低溫手工沖泡會發出潽耳茶的陳腐味,不過我最懂得為難老闆,請他講他的咖啡故事。例如,如何在未沖泡前,僅憑咖啡生豆,分辨咖啡種類?怎知廠商沒有裝錯豆子或者魚目混珠呢?老闆指向座位旁一筒筒的生豆,以及他自己的咖啡園。多叫人眼睛發亮,一座樸實無華咖啡屋是生根有綠芽的,背後的整片咖啡園,這是一杯咖啡誕生的全程參與。老闆講起烘焙過程也是一往情深,他說書上講的都只是標準步驟,每次烘焙關鍵則是不斷的細節修正。庖丁解牛,語精語粗我都聽得快樂。希望今年秋天南投咖啡園果實採摘時,老闆媽媽記得叫我和W兩個苦力去開眼界。

所有咖啡店細節,還是在那邊緣地帶。像是,付帳時偷偷碰觸老闆女友的掌心,細緻溫潤,而且立刻明白那是會成就咖啡店營業額的雙手。咖啡店裡六畜均安,包括我和W。我們吵架了,就相約去看看肯亞,慢慢和好。老闆女友說,原先只養了叫做小美人的長毛貓和白狗雪兒,之後來了黑貓gigi,雪兒出去玩又帶回流浪狗肯亞。肯亞是店裡最好公關,常客來了一定前往示好,也還保留流浪本色,常常趁主人不注意,一溜煙委蛇外出吃餿水。加上老闆媽媽養的臘腸狗乖乖,老闆朋友帶來的玩的coco、維尼,可以想見吃飯時候,我們周圍有多熱鬧。

幾天前,咖啡店一位新朋友講他的故事,我所得到的傾聽的禮物,是一種釋放。新朋友故事基本情節,與我的、W的都極相似,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伯母說,真該從南投把家搬到這裡,大家作鄰居。十幾年來每兩年搬一次家的我,第一次有種落地生根的感受,而且覺得是把根生在咖啡樹下面,獲得庇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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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ugust 09, 2006

太美麗,液態帶翼者

早上在MSN和她相遇,在這之前,我以遊閒人身份多次閱讀她的文章,偷偷留言在她的PDA,竊竊分析過她的衣著、舉止與形貌種種。在線上她邀請我一起學巫術,讀巫士唐望的系列叢書,多興奮。

距離這個類似邀請的關係對話,大概是高一那年,班上第二纖瘦的女孩在升旗典禮後跑來問我,「你有沒有逛書局的時候,不經意發現過任何武林密笈?」那時我身高160體重只有35公斤,猜她39公斤,但我們肯定都是腎上腺素發達,兩個人頭上像是都裝了某種天線,等待接收異頻率,沈潛多時我們沒有混在一起,也總會突然繃發出這麼一句台詞。很可惜,後來我必須乖乖唸書拯救學業,那女孩應該也乖乖唸書去了,武功大概荒廢不少。多年後,書念夠了,最幸福的莫過於這樣的邀請,她是液態帶翼者,歡迎回到巫的世界,一切都太美麗,因以為誌。

圖像來源 http://www.wga.hu/index1.html
Paintings of religious subject-matter (page 2)
by Sandro BOTTICELLI Cestello Annunciation (detail)1489-90Tempera on panelGalleria degli Uffizi, Flo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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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August 06, 2006

手環編織


跟著W到宜蘭傳藝中心去玩,飯店送的DIY券,泰半貢獻給民藝街坊的原住民工坊,串珠珠串了八條手鍊。原來這類簡易手環編織乞靈於原住民織布技術,行程中也安排參觀大同鄉泰雅族婦女織布表演,各式菱形圖案變化相當炫目,問到這些織品用途,已經成為純粹加框裱褙欣賞的圖案,以及少數的手工藝品,想想又一件博物館展品的生成。現在一不小心連動態展示織布的織布機都是國外進口了,在大同鄉泰雅圖書館裡頭,原住民手工織布機被擺在櫥窗裡,靜靜的發呆。參觀中我總要小心翼翼提醒自己,不織布了的原住民,跟不拿毛筆字寫字的華人類似,正統鄉愁是很法西斯的。

W老師的俄籍朋友帶著抒情眼光問我們,傳藝中心那些古色古香的街道,樓上都還住人嗎?W回答,這些懷舊街道都是simulacrum,用字頗為精準。這幾天逛著逛著,這種不安感一直存在著。晚清興建的黃舉人宅正廳牆上竟然鑲嵌時人畫作,不無廣告嫌疑,導覽員揮汗如雨地說,這個早被文建會罵過,導覽員阿姨畢恭畢敬請求指教。古蹟擬真、擬真古蹟,到底逼真好不好呢?歷史破綻是用來給專家確定他們的地位?還是用來提醒觀眾一個參照的閱聽時空脈絡?我一直想要一個小小workshop,品牌就叫fake。

暑假傳藝中心表演很多,看了幾場布袋戲,現場布袋戲真好看。黃俊雄布袋戲薑是老的辣,黃俊雄跑到台前配音,贏得觀眾掌聲。相較之下,黃俊雄布袋戲全無NG也無冷場,另一場內台布袋戲,射箭手的箭還沒上弓就掉了,不再像個神箭手,安史之亂主人翁安祿山和郭子儀底下的兩隻黑手袖子老是冒出來,讓人偶沒武打戲卻三不五時凌空杵著,倒是觀眾還是好樂啊。史豔文或者郭子儀的武打戲,都有荒野大鏢客配樂,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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