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September 25, 2006

李欣頻的《北非疊影:沙漠與可蘭經的迷幻異境》

李欣頻新書《北非疊影:沙漠與可蘭經的迷幻異境》官網分享了摩洛哥旅遊的精彩照片,陽光下飽和的藍白街景、清真寺的拼貼磁磚、手工物品雜遝陳列的市集,還有四處可見的巫師袍身影,以及幾個沈澱摩洛哥文化歷史的經典城市。點選「奇幻旅程」單元,不要錯過文章下面的照片icon,點選這些照片icon還有更多的照片提供線上神遊。李欣頻的新鮮市集,也常常分享她正在聽的音樂、看的書、電影、電視以及旅遊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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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September 21, 2006

婆娑11

Jay Pfahl的蘭花圖鑑中,我比對婆娑花鞘與蓓蕾特徵,疑似發現婆娑的品種血緣--cattleya gaskeliana
嘉德利亞蘭,洋蘭之王,與其他洋蘭同屬氣生蘭,相較於國蘭植栽於土壤中的地生蘭,氣生蘭僅僅需要氣根依附於水苔、椰衣或蛇木。1818年英國園藝家William Cattleya收到巴西朋友寄來一箱包裹,包裹四周利用乾枯植物做為避震固定,Cattleya好奇地將其中某些乾枯變形的奇花異卉泡水照料著,不久葉片煥發新生,飄洋過海復甦了起來。一年多以後,植栽在cattleya的英國花園開了花,奇蹟公諸於世之後,傳為佳談,此花遂以園藝家Cattleya為名,從此嘉德利亞蘭走紅全球,美國精緻園藝的高利潤栽培帶動嘉德利亞蘭的聲譽與形象,逐漸在國賓宴會、婚禮中登堂入室,上流西方社會的高級社交場所都可見嘉德利亞蘭的身影。
嘉德利亞蘭原產於南美洲巴西、哥斯大黎加等熱帶叢林中的樹幹或岩石,喜好燦爛陽光與通風潮濕溫度。19世紀以前的獉莽空間,19世紀之後人工栽培的雍容華貴,婆娑的變身,靠的是她柔韌不摧的漂浮根鬚,還是切花以後,持久美艷的花蕾、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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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September 19, 2006

婆娑10

緬邈緬邈,我的緬邈。白色肥大花瓣,在笑著。

高中護理課總是令人瞌睡連連,護理老師發考卷了,我被叫到的時候,老師說了,「班長,以後再要考45分,婚就不必結了。」為什麼呢?好像那次月考護理考卷都出了些生殖系統測驗。上到那單元,我簡直目瞪口呆,哪來那麼些生殖系統病變與護理常識?極度驚嚇與極度放鬆是近似的,我讓自己懶散地睡著了。每次交考卷前,向來認真用功的我總是無法順利繳出去,是哪一次護理月考呢?我坐在緊鄰走廊的那一排座位,已交卷同學偎著窗台伸脖子朝我大笑,她們在偷看我的考卷答案,一定是那一題,「試排列陰道、尿道與肛門由前往後的順序」,這是選擇題,這樣難,答案換了又換,舉棋不定,最後我選了其中的一個選項「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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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September 17, 2006

婆娑9

村上春樹《尋羊冒險記》第六章〈6星期日下午的野餐〉,敘事者我讀著星期日報紙,「報上的星期日版上刊登著正在跳躍柵欄的馬的照片。馬上騎著一個戴黑帽子臉色很壞的騎師,正以討厭的眼光一直瞪著旁邊那一頁。旁邊那頁洋洋灑灑地寫著蘭的栽培法。蘭有數百種類,各種不同的蘭有各種同的歷史。某一個國家的王侯為了蘭而喪失性命。蘭有某種令人想起命運的地方,報導如此寫著。任何東西都有哲學,有命運。」
高三準備聯考的一整個學年,我都沒有月經,毫不在意。事實上國中直到高二這幾年,亂經與子宮收縮不良把我害慘,上課日的下午,我打電話給媽媽,請她騎摩托車來接我,去婦產科看醫生。我的子宮像水龍頭開關壞掉,忽而澎湃洶湧,忽而滴答不止。婦科從西醫到中醫一個換一個,好像從沒有好過,或者,醫生給的官方答案就是,結婚生子就會好了。宛如晉見晉惠帝御賜的金玉良言「何不食肉糜?」,我骨瘦如柴,得到一紙「惡性貧血」的證明,醫矚交代,不要運動過烈。不是難民是什麼?要如何挨到結婚生子?我開始服用鐵劑,吞服後一肚子鐵鏽的味道。汗水和眼淚也是鏽鐵味,這金屬味道依稀在空氣中蒸發飄散。游泳課我照舊數算時間,在學號旁邊填上例假,偷得一堂不必下水的游泳課。同學在游泳,我在岸上夢遊,飄飄然很輕鬆。體育老師非常易怒,一生起氣來下令下次要檢查例假同學,說要看看褲底的衛生棉,這時候少不得跟同學借塊用過的衛生棉來充充數。世界如果只是這樣,總算是輕浮得叫人醉生夢死的。
高三那年,我整整胖了十公斤,好像重新回到人間,有些生人氣。好多事都變得大塊輕盈,雖然我成天和媽媽為雞毛蒜皮的事吵架,極討厭小人女子。媽媽等於小人女子,一點也不假。不分星期假日,我穿上制服到學校鬼混,避免與媽媽交鋒。原來我絲毫不樂意就範於媽媽希望我完成的淑女教育。我討厭早餐奶粉沖的牛奶碗沿,媽媽不慎留下的化妝品香料味。我討厭衣服上有任何裝飾品。我討厭粉紅色。我討厭絲襪。我還討厭我的女同學成天寫著情書,戀著情詩,綺旎發情的樣子。為情所苦的同學的老娘,喜歡找我作說客,力勸我的死黨看破青春期戀夢。我好像沒有青春期,一下子就跳到後青春期,變成青春期旁觀者。
上了大學,我甚至寒暑假才有規律的月經,上課日依舊亂經或者閉經。我像個沒有子宮和卵巢的年輕人,張牙舞爪,意氣風發。沒有月經的日子,我覺得腦袋特別清晰,辦事乾淨清爽。偶而寢室同學討論到石女,那種從未有過來經的女性,我感到異常惶恐,像是自由慣了的流浪狗,等著被追捕。
等到女性主義在我的周遭蓬勃發展起來,我開始意識到,原來我性冷感。我試著在朋友圈圈點燃關於我性冷感的話題,一陣又一陣熱烈討論的過程,我彷彿置身楚門的世界,一切的理由都指向,既然你有子宮和卵巢,你不應該性冷感。這話題令我既迷惑又開心,這話題像是如何避免無聊地向我逗趣。反向分析那些熱中勸導我開發女性氣質或性能量的朋友,令我在閉經的日子重燃樂趣,那樂趣圍繞著罷工多時的子宮與卵巢。先有性器官?然後有女性氣質?或者性能量?性冷感在當代是如此的政治不正確,這位置惱怒我的朋友,甚至迷惑了我,取悅了我。
好像靠著意志,我坐著熱氣球緩緩升空,離開子宮與卵巢的下體,深紅色潮濕發熱的地方。我夢見過自己變成項羽,也騎馬,氣色也不太好,我的虞姬快樂過、狂歡過,但大難臨頭,一切只等烏江一刎,斷頭的斷頭,這下下體閹割了,連頭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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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September 15, 2006

婆娑8

今年春節,我們拜訪了在醫院胰臟癌住院的姨婆,婆婆異常激動顫抖,一路上喃喃自語,說她們兩人小時候如何一同依偎在頭屋外婆家的床上,彷彿太過艱難又苟且,革命情感太深,日後一些些磨折都使她感到不堪,憤恨不平。不在母親身邊長大,婆婆跟外婆、姨婆、舅婆連結,母親的缺席,幻化出更多的疊影參差,阿信一樣的姨婆、成天到酒家剽悍叫回外公的充滿爆怒能量的外婆、偷走婆婆最不捨美援配給內褲藏私給自己女兒的舅婆。那麼缺席的母親呢?在瑣碎散漫的談話中,我拼湊出一個家族排列驚人的類比傳承位置,青春期以後,婆婆回到唯香里母親的家居住,耳邊所充斥的母親的聲音,竟然分毫不差地與婆婆外婆一樣,怨咒著浪蕩子父親喝酒玩女人,正在一點一滴蠶食家庭的經濟以及女主人的愛。
像是年久失修的陋室,雨季來臨,滴滴答答放個水盆接著,靜靜猥褻地潮濕沈悶,但是毫無整修拆除的可能,我忍不住問婆婆,童年沒有開心的女伴?夏蟲難以語冰,婆婆的回應是累積三代的女性能量的暴動。夏天一過,姨婆走了,婆婆看著訃聞,悲傷的浮面底下全是痛惜與震怒。婆婆說,她才不要去參加喪禮,好像這動作暗示向那她們曾共有的悲情待遇投降服輸。

圖像來源 http://www.arcimboldo.art.pl/english/index1.htm

每年春天,唯香里婆婆家的院子開起桃紅與粉色的茶花,雖然年邁體弱的婆婆已經照顧不動滿院春色,春天總是不請自來。春天院子賞花是樂事,開得好的繁複多瓣茶花,少不了一一湊上去親近,儘管結了些蛛網,是個魯莽的院子,不像維多利亞蕾絲淑女的歐風細緻,至少,茶花開得熱烈又肥美。做為一個總是遲到的讀者,我有種詭譎意志力耙梳並對抗婆婆的憤世嫉俗,另一方面,也渴望跟她的女性能量連結,好像這份不可多得的資產,跟婆婆家裡的陳年縫紉機、熨斗和五斗櫃一樣,在我第一眼見到時就已編號列管,封上貼條靜待日後博物館化,我知道,這些都是我所獨有的傲人資產。院子裡的茶花,我看得那樣心安理得,大有「歸來池苑皆依舊,芙蓉如面柳如眉」的霸氣,儘管詩意不離悼亡,朕笑納了。

記得第一次以女友身份到婆婆家拜訪,也是春節,我帶了盆花市開得正盛的紫色繡球花前去。那是一段瘋狂植栽的時光,我在租賃的西曬陽台,種滿各色盆栽。繡球花是我最想要擁有的品種之一,滿滿整簇擁擠的紫色漸層,像是吵吵鬧鬧的開心著。過了好久好久,我才發覺繡球花的花語正是「締結姻緣」,我像是不請自來地大膽請求良緣,歪打正著,真正符合我的野性。每回逛著婆婆院子,我會找找繡球花在哪裡?死了嗎?得病蟲害了嗎?還開花嗎?幾年過去,繡球花嫩綠寬鬆的枝葉依舊,好像一直被好好收留著,不費力氣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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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September 13, 2006

婆娑7

羅媽媽和婆婆在唯香里比鄰而居數十載,我問婆娑,那妳從哪裡來?豈不是N次方的小死?殖民時代探險搜奇植物學家的夾縫私藏,煊赫國威植物花房裡的金屋藏嬌,發現珍稀對象物的慾望過程裡頭,婆娑也飄洋過海,輾轉於箇中?
婆婆說,當年嫁給公公,明知公公隻身在台光棍一個,正好聲明,她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唯香里,所以是公公帶著僅有家當,嫁來了唯香里。但是,只要多聽點故事,就會知道,婆婆其實離開過唯香里,唯香里是她娘家地盤,但婆婆不在娘家長大。
婆婆是次女,出生以後,據說沒多久又招了弟弟。婆婆外婆看著婆婆小女孩沒人照料,把她帶回鄉下去好好養著。婆婆外婆和外公務農,生養數名壯丁與細妹,好像農忙時候人手永遠嫌不夠,除了婆婆被抱來養著,家裡還有童養媳以及數名養女。這些狀似家人的女口,躺在同一張床上,彼此取暖,也知道飯要吃得飽,活要幹得勤快些。
婆婆的身上反射了古老時間淘選不掉的價值觀,彷彿從小女孩活著就像她外公、外婆一樣老練世故了,一言以蔽也可謂不合時宜。舉例來說,每當我回到唯香里婆家久未居住的二樓房間,潮濕封閉的室內,被塵蟎搞得噴嚏連連,咳嗽不斷,如果把這威脅實情以告,婆婆是會大嗓門建議,「你這種體質,就是要去太陽底下挑糞!」剛聽到這答案,我詫異得講不出話來,後來才發現,原來婆婆小時候也是鼻子過敏,這話可是婆婆外公提壺灌頂的金玉良言。彷彿開元天寶年間的一句鄭重關懷,在時光寶盒中乍時出土,不能說它邏輯不通,卻也突兀詭異。
婆婆不准得了腎臟病的公公買飲水機,家裡好像任何電器開銷都是浪費。像個新石器時代的人類,絲毫不感到體表灰塵與風化的痕跡,過著洞穴內自給自足的生活,婆婆洗衣機是撿來的,早已不堪使用卻還是樂在其中,當我們用盡各種辦法,像是妄想撒謊年終尾牙摸彩摸到洗衣機之類,想要哄騙婆婆添台洗衣機,婆婆誓死抵抗,當她發現向來溫和兒子為了洗衣機堅持己見,定是媳婦奸計,她絕決地表示:「不是沒有婆婆把媳婦趕出門的!」這一切回想起來,在事發當時充斥暴力與爆笑,而今卻洋溢詩意。好像我們完全忽略了,婆婆體內捍衛時光寶盒當中的某些海枯石爛、此情不渝誓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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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rick Suskind《DAS PARFUM》改編電影


藍祖蔚「藍藍的movie blog」介紹了德國導演湯姆.提克威(Tom Tykwer)改編Patrick Suskind小說《DAS PARFUM》的同名電影,這片子最近正在德國慕尼黑全球首映,香氣如何在電影裡流動?youtube提供該片預告,有些驚聳,喜歡Peter Greenway片子的人,觀看時當屬愉悅。我們在台灣這頭,引頸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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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September 12, 2006

黃蝶南天舞踏團

過去看表演的經驗中,日本舞踏是我最喜歡的形式之一。黃蝶南天舞踏團的表演令人神往,最近他們要在新莊樂生療養院演出〈天然之美〉,非常想為此殺到台北。網頁中,〈日本舞踏的起源與發展〉一文,有日本現代舞踏對身體的洞見。〈天然之美〉想當然爾也與樂生自救自保以對抗都市發展政策有關,有興趣的朋友,請連結〈「樂生全區原地保存」可行方案連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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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September 07, 2006

婆娑6


她是緬邈,我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被深深吸引,肥美的白色花瓣,白色、淡黃色接著是紅色與橘白相間的花心,陰唇、陰蒂與子房的招搖,緬邈在笑著,開闔自如。當緬邈捲曲時,整個是暗褐色的幽魅。

在我國中的時候,生理期來了,才發現我們家廁所怎麼沒有垃圾桶?我媽和我姊到底都把用過的衛生棉丟哪裡?那時候還有太多荒腔走板的事要應付著,我硬著頭皮,每天把用過的衛生棉放在房間的垃圾袋,一大包一大包的堆著。出門時候,這些垃圾永遠沒法解決,只能像某些大而無當的偉人陵寢一般偏安暫厝著。垃圾袋漸漸長出蟲來,封得老緊老緊的垃圾袋,哪裡來的蟲子?那鐵定是我子宮裡的蟲子,像路邊攤抓牙蟲一樣,悠悠忽忽冒了出來。

真是他媽的荒腔走板,我媽我姊為什麼把子宮排泄物藏起來?相較於她們精緻優雅的藏匿,我的大喇喇真是不可思議。我有想過,哪天我會豁出去,直接把衛生棉丟馬桶的。不只是衛生棉,全世界的女人都有辦法高雅修飾她們的子宮潮汐,就除了我。有時候在學校,才上完廁所,從廁所走到教室的路上,衛生棉竟然掉出來了!我乾脆索性大膽頭也不回地跑了,把現場遺棄給公共區域值日生。教室裡,班長一喊起立敬禮,胯下一陣溫熱,我的經血已經衝到白襪子上了,再一個坐下,藍色百褶裙變成磚色、酒紅色。我有洗不完的床單、被子、內褲和裙子,我的子宮以及子宮內的潮汐,氾濫成災非常囂張,到處丟人現眼。

圖像來源 http://digital.tcl.sc.edu/cdm4/item_viewer.php?CISOROOT=/PBW&CISOPTR=10&REC=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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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September 05, 2006

婆娑5

婆家家族的諸多成員,採取了眾多詭譎藏閃的技巧,委婉暗示我,先生不是婆婆的親生兒子。彷彿不夠真知灼見,天大的事實需要再三著墨,親族人人都對這事極為關注,總是在巧笑著私語著。原來我有兩個婆婆,生養各一。做為一名遲到的讀者,兩位婆婆分別對我重述著愛子的故事,生母聲稱愛子橫遭搶奪,令她傷心欲絕,養母則堅持,這是家族長輩的計畫,為挽救瀕臨破滅婚姻,一切都是當事雙方所默許。每一次故事的編織與傾聽,彷彿都期待著神聖療癒的降臨,或者,故事真相的清洗昭雪。
一位名醫偷走了某病患的子宮與卵巢,這位病患向母親哭訴,母親威嚴的臉轉向媳婦,下達命令:「給妳二姑生個種!」日後小孩誕生,這個獲得母體再次庇護的女兒,到廟裡上香,感謝皇天后土,從此也與弟弟一家人翻臉成仇。於是,又多了一個被偷走子宮的女人,日夜嚎泣著。是這樣嗎?
這顯然不是故事第一個岔口,我也不是開天闢地那第一位讀者,終究永遠是遲到的讀者,在反覆使用的隱喻裡面,揣測意義,追捕答案,我在故事最具張力的位置,懸置著。
婆婆的壞脾氣,推波助瀾著我對婆婆的想像,她是個貪婪且脾氣暴躁的小偷,連兒子都是偷來的。《聖經‧出埃及記》神對摩西傳十誡,其中二十章十五節「不可偷盜」,十七節「不可貪戀人的房屋,也不可貪戀人的妻子、僕婢、牛驢、並且他一切所有的」。這樣赤裸的偷盜,伴隨著無可饒恕的纏繞追逼,我似乎難以諒解,婆婆和公公一輩子都在阻止他們的獨生子與原生家庭的親近,一輩子都在教導先生如何忠實於這個計畫中的三人世界,成為榮寵孝順的獨生子。公公婆婆與先生組成了新的神聖家族,誰都得不離不棄,矢志忠誠,實現逼真而準確的生殖故事,儘管閃躲於家族間悠悠眾口的蜚短流長。
某天先生神閒氣定地走過婆娑,喃喃自語著,「花謝了,以後再要不開花,婆娑就不是婆娑了。」這會是婆娑面向不開花的荏苒的驕傲嗎?這話原本聽來平凡不過,我卻感到芒刺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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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September 04, 2006

婆娑4

抗拒著,終於還是為婆娑做了植栽分離,經年累月的老幹新芽,婆娑的鬚根深深地固結擠壓,過剩的生命力不錯失任何資源,連盆邊都攀緣著。晚飯後,抓搔並且大刀闊斧剪刈著婆娑的鬚根,我感到一陣暴力。這樣的分離,類似死亡。我剪開婆娑的鬚根,強行分做婆娑1、婆娑2與婆娑3。比等比級數還多,是三次方,三次方的小死,仿若陽光下的緩慢妊娠,子宮陣痛、陰道撕裂,忽焉裂解而來的三次方小死。
五、六斤的米漿淹得死人嗎?我告訴婆娑,婆婆蒐集了數個石磨機,拆解維修,仔細比對它們之間的同異與原理,大部分石磨機不使用只是閒置著,它們帶給婆婆奇異的心滿意足,這些都是她40歲失去子宮與卵巢之後的事。雖然省吃儉用的婆婆,也喜歡回收鄰居拋棄的鍋碗瓢盆,還因此無師自通修好數個電鍋、吹風機,但婆婆不蒐集鍋碗瓢盆,她使用它們,石磨機的展示功能比這些都強大,凝視把玩石磨機的光彩與愉悅眼神,溢乎言表。
婆婆談起那場婦科手術,有時肝腸欲斷,熱淚縱橫,有時帶著漠然,像是身外之物。大部分的時候,婆婆發現這場摘除手術是謀殺,充滿誤診與陷害。從小診所門診到大型教學醫院婦科權威醫師帶領實習醫師的粗暴,婆婆提起數次婦科內診,鴨嘴鉗撐開的陰道,活生生成為資深與實習醫師教學示範,滿是屈辱。婆婆聲稱,她的子宮卵巢向來規律健壯,是誰將它們推向病理診療?那是結婚兩年以來,不孕症的追蹤。一段妊娠的追尋,換來永遠的摘除與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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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September 03, 2006

世界音樂&何穎怡的台北大耳朵etc

喜歡世界音樂大概也是在1992年以來的事,星期假日會坐公車到台師大,穿過教育學院的草坪與後門,來到麗水街、永康街一帶,到大大樹的咖啡屋,到處挖挖寶。好久以後,也興高彩烈,重返台北,到大安森林公園去聽世界音樂表演。

搬離台北,所有的享受都變得其次其次再其次,如今每週日能聽聽何穎怡在台北愛樂電台重播的「世界逍遙遊」就很不錯了,有多久沒有進唱片行買世界音樂的唱片了呢?何穎怡的個人網誌台北大耳朵音樂論述,之前讀著讀著總是非常羨慕著的。今年春天何穎怡移民溫哥華,台北大耳朵也變成了溫哥華順風耳了。

拉哩拉雜聊了這麼些,還有一家可愛的世界音樂唱片公司要分享,putumayo!去年在愛樂電台聽過節目主持人專訪這家唱片公司經理,空中放送過幾張新專輯,大為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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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檸檬嚼片

夏天檸檬盛產,常常不小心冰到發霉,想起在胡同吃過的咖啡嚼片,下午試做,和W吃得齒頰留香,成就感十足。

檸檬洗淨要冰鎮過,切片越薄越好。我的菜場牌萬年刀,當然是不行的。檸檬切片鋪排好,灑上砂糖,喜歡甜味的,可以利用檸檬果肉本身對砂糖的吸收力,二次灑糖。胡同很講究,使用兩種黃金砂糖,整盤端出來亮晃晃,色澤誘人。我用的是白砂糖,是每次喝飲料時帶回家的糖包,很有資源回收的味道。最後灑上咖啡粉,手邊用的是otto8月中旬新鮮烘焙的哥倫比亞咖啡豆,現磨現灑。

咖啡粉與檸檬酸是絕配,單吃檸檬或咖啡的酸澀與苦味,在兩者相成之後昇華,變得華麗甜美。檸檬皮中的單帖稀精油與咖啡豆裡的香氣,分別從砧板切片與手搖磨豆器時,一路飄散,直到我們分吃時候的吞服喜悅。這是我喜歡的小氣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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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September 02, 2006

婆娑3

幾天前一個傍晚回家,開門赫然發現,婆娑像是從除濕機頂端跳樓摔了下來一般,狼狽躺在地上,無法摔死,依稀有呻吟。最近午後西北雨,樓上總要刮進陣陣強風,婆娑受傷的原因不難揣測。迅速將婆娑扶正歸位,日後看到她身上淤青斑斑。好像某些民間傳說一樣,婆娑這一摔,摔出特異功能。她開始出聲。前面講的呻吟還只是我的憐憫修辭,空氣中捕捉不到類似聲波,然而,斷續幾天下來,靠近婆娑就可以聽到沙沙聲音。沒想到,婆娑講起客家話來。客家話我聽不太懂,猜著猜著湊數。
婆娑問我,知不知道數十年來我婆婆使用石磨機磨米漿作艾草包的習慣?沒錯,婆婆櫥櫃裡還擺了好幾台妳丟我撿的二手石磨機,三不五時她會一台一台搬出來見日,這些備而不用的石磨機好像零存整付一樣,賞心悅目。缺了卡楯的,馬達沒力的,塑膠褪色的,全是蒐集的愛悅。婆娑說,婆婆常常在五斤十斤的糯米漿製作程序中,妄想痛快淹死自己,淹死在糯米漿中。為什麼?婆婆跟我提起做菜包,是那麼興高采烈,說是客家婦女的必備本領,石磨機與菜包,不是她的快活林?婆娑沒有回應我,保持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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