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圇

。

大批人群魚貫蜂擁進入一座城市，旋即逃離，是一種病。通勤移工旅行對一座城市的衝擊被時間軸所稀釋，從有容乃大的都會看來看似無傷，然而邊陲城市始終吞忍那樣的囫圇。

元旦假期前一天仍然尾隨W出差到花蓮，老早從火車訂票系統，我們便見識了囫圇病。罕有的火車班次車票在系統作業第一天早晨極快訂光，原來在旺季去到一個邊陲城市是一種掠奪分贓。極有耐心的W仍然時時守候在票務系統這頭，等待他人退票的可能，不出預料，我們在兩天取票期限內等到網路訂票達人重複訂票所釋出的車票。天兵的我們直到出發前才想到是該租車了，租車行老闆告知連續假日必須一個月前才租得到車。這下好了，寒流飄雨的花蓮，我們的民宿距離火車站非常之遠啊，花蓮公車一小時一班。

跨年前一天如約的我們在滿坑滿谷行李堆成數座小山的花蓮火車站下車，到處都是歡騰的年輕人。辦公室這頭的花蓮人說，連續假日花蓮人都躲在家裡不敢外出。W好友全家陪伴我們出遊一天，另一天則慷慨借了車給我們。原來地廣人稀是這樣的，不少花蓮新移民說在東岸過美式生活，點與點如此拉開長距，而且是乾旱地短缺路標與說明，迷了路放眼四望是沒有人的。W好友說如果不開車，從租屋處步行到辦公室約一小時，而租屋處已經是工作地點附近最緊臨的住宅區。民宿女主人熱情推薦許多美食餐廳，果然人滿為患，風景名勝到處是拍照留念的觀光客，甚至有位先生很語帶必要地請我走出他的鏡頭。三級古蹟只是很簡單立了牌子，告知木造老建築僅容20人參觀，遊客仍然自顧自地穿梭。

花蓮的第一個早晨開始腹瀉，第二天畏寒全無食慾，三天後回到家腹瀉轉為狂瀉。城市令人迷惑且虛脫，囫圇吞棗消化不良的。回程到花蓮火車站四處盤旋的公車還留有選戰文宣痕跡，候選人用選票呼籲公投救蘇花高，更生日報上新市長正在公開佈局2010年國際觀光節造勢活動，在花蓮路上遇見民宿招牌的機會大約高於遇見花蓮人十倍。城市極欲從封閉邊陲走向活絡開放，只是突然爆起撐大的囫圇病，這樣擴約張弛的節奏，環境真的都承受得住嗎？

前幾年在誠品很容易拿到免費贈閱的O'rip@Hualien，花蓮旅人誌也清新可愛，慢城 花蓮的一群朋友正在營造花蓮生活的數種可能，民宿早餐甚至很幸運地吃到社區媽媽種的乾淨蔬菜，民宿腳踏車沒有鎖，主人說花蓮是安全的。盡管如此，獨獨熟稔人造地景的我在花蓮曠野非常驚遑，出發前閱讀花蓮旅人誌一篇〈聊「移民花蓮」〉文章，未嘗不是旅行中必要的刺點，除非準備好洗去都會思維，不然不要輕易向一座邊陲靠近。

緊鄰不斷的旅行身心俱疲，整個12月除了旅行就是衣物洗滌與家事整理上，前天下午勞累飢餓的一個人在沙發上用力哭。其實從來不喜歡旅行，秩序與意義狂的需求被旅行所打亂。然而，另一面是一種聲音，不樂意延續安逸的聲音，必須藉由旅行所帶來的騷擾苦痛去擴張與撕裂原先自義的部份。陰霾過後的昨晚，W提起一個年度計畫，向著一個我們從來未曾涉獵的高緯度遠方，新的一年請繼續加油my dear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