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體 25

每回走進運動教室，過往文科教師的眼光總是很快回饋一些禮物。好比，在這個價值體系位階老早被制約的時代，恰巧從小活在基本學科教師溫室，延伸到成人生涯與婚姻世界，身邊永遠充滿著基礎學科教師，相較於非約聘穩定生涯的運動術科教師，基礎學科教師似乎活得纖弱又傲慢許多。基礎學科受到國家意識形態保障，美麗溫室的生涯幾乎是以利相誘的後果。課後和瑜珈老師聊開，因著獨特的生涯偏好，他們周遊於各個營利體系自負盈虧，每週授課二十堂以上，我問，那麼這麼高頻率的身體使用與體力消耗，也許不再需要另闢運動時間吧？答案剛好相反，就因為每週體力高消耗，他們需要私下安排更多的體適能來調適身體，避免運動傷害。更殘忍的是運動老師的生涯也許比基礎學科教師更短，除非納入正式編制，國家也沒有編列堂而皇之的經費預算來珍視運動教師甚或是運動員的養老。

因著市場自由競爭，明豔動人的flamenco老師每回在教室門口收課程卡，總是悉心向每位同學說謝謝，讓我想起第一代學生，陪我度過菜鳥教師生涯起點的江董，如果時光重來，我樂意謙卑站在教室門口，一一向每一位同學說聲謝謝，謝謝你們來到教室成全我成為一名教師，沒有樂意學習的學生就沒有教師存在的必要。像所有的舞者一般，flamenco老師從幼稚園學舞至今，成為flamenco老師之後，必須主動自掏腰包到西班牙進修flamenco，一點也不比基礎學科教師專業度差。非主流教師身段的柔軟，其實正是他們生命力最佳保障，W朋友們成天笑話自己變成腦死工程師，太過安逸正好是當事人與生涯之間意願腦死的關鍵。昨天同學慧珊跑來攔截flamenco老師，學了三年油畫的慧珊想請flamenco老師到他們畫室做人體model，老師實在非常美，如果不是內在熱力，這美其實幾年就在勞碌奔波中消耗殆盡。

三月初突如其來的大雨下在正要踩腳踏車前往體適能課程前夕，過去意志力薄弱非常討厭陰雨天，大可以去電取消課程以確保安逸，那天大雨中獨自撐傘走半小時路全身溼透抵達教室，剛巧生日，櫃檯小姐成為第一個祝賀我生日快樂的人，寒冷陰雨天上完課神旺極了，原來我很喜歡完成一個挑戰難度體式之後，老師口舌震動發出的一個清脆顫音。

昨天課後巧遇最早啟蒙瑜珈的V老師，每季必備的課程調動，讓我不再能上到V老師的課，老師主動喊了我，我大叫好想念妳！在樓梯口V老師給我一個極熱情的飛吻。現在的基礎瑜珈課R老師照舊是心靈療癒系，一回聽到R老師這麼答覆學生問題，不要批判妳的身體，請給她機會，她只是需要機會。V老師在我們課程大休息式的時候，讀生死學書籍片段給我們聽，是悅耳安魂曲。R老師常常鼓勵我們發問打斷課程，努力處理我們骨骼鎖死以及肌肉僵硬的問題，過去私自買書練瑜珈動輒傷身，這些問題一一消失，而舞蹈老師總是要求自己必須在第一堂課就要能叫出每一位同學的名字，這些是過去做為一名安逸傲慢基礎學科教師的我，很少努力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