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pril 03, 2007

婆娑18



婆娑沒有那麼輕易被豢養。雖然她的根莖遠渡重洋,由熱帶森林變身英國園藝家的花園嬌客,整個夏天還有秋老虎,婆娑在窗台外牆曝曬著,葉面滿是倦容,只好將她移位到客廳音響邊。婆娑也許需要的是蔭涼與露水,而今是沙漠行舟。早先分盆小死時,局部鮮少葉片出現黑斑,我也不以為意,當時的婆娑逼促茂盛,又過了豔陽惡劣曝曬,三易其居之後,黑斑壞死葉片突然增多了起來,婆娑原來教人憂心。

另一方面,婆娑如此教人吃驚。西曬驕陽曬壞了一整盆婆娑,整盆的枯葉被連根拔起倉皇委棄在公共花園,幾個月以後的遺忘,好像僅剩的兩盆婆娑才是小死以後正統延續。然而,前天我在公共花園發現被委棄的婆娑還在,仍然是連根拔起地橫躺於土地之上,還活著,葉子更綠了,臉不紅氣不喘的,氣根像是漂浮著,牢牢漂浮著,懸置抽離且又強力攀附著。在公共花園,婆娑遇見同被捐棄的她的兩位好朋友,相約理直氣壯著。有珍愛金碧輝煌的身份,有偷生苟且以待身份置換者,有舊創新傷惶惶然顛顛倒倒者,婆娑百態。

幾個月過去,臨盆小死以後,婆娑沒有長過任何新芽,怎麼明白她的生命徵候?試著打開表面平鋪的海藻,下達蛇木碎屑堆砌的區域,暴力地整盆翻起,看見白色新生根,婆娑還在喘氣著。不見天日以後,婆娑的時間感更難測度,像是鑽入永夜眠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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