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斷片
圖像來源 http://en.wikipedia.org/wiki/Talk_to_Her
Pina Bausch的舞蹈表演擺放在《悄悄告訴她》首尾, 將視覺神經末稍收束又釋放到情緒下意識位置,便於敘事的掏出。那些舞蹈彷彿代替了沈沈昏睡的Alicia和Lydia,也催化了Benigno、Marco眼淚,昏睡前的Alicia是舞者,Lydia是鬥牛士,舞者與鬥牛士老早是被凝視的美學客體,然而Alicia和Lydia的昏睡使她們更加充分成為電影女神,教愛慕她們的Benigno、Marco共同流下眼淚,說出下意識夢境。Benigno、Marco的感官棲息於沈睡女神的凝止之中,Benigno延續的是做為一名內斂害羞暗戀者,如何將照護母親的生命熱情轉換為照護Alicia女神;Marco則是藉著Lydia反芻上一段苦澀戀情,反覆自我質疑,愛情結束以後那些藕斷絲連的殘餘物,情何以堪?電影藉著Caetano Veloso演唱的Cuurrucucu Paloma說出了Marco的苦悶哀慟。《悄悄告訴她》堆積的高潮豈不是Benigno、Marco兩人相遇相惜,彼此照應無望戀情輾轉所衝擊的浪花?Benigno、Marco都愛看表演,Benigno養成習慣把看過的表演帶回病房覆述給Alicia聽,Benigno也悉心閱讀Marco的旅遊書。《悄悄告訴她》告訴觀眾,人人都是愛情受體同時也是愛情做者,表述穿越了身體與語言的疆界,就像黑白默片服用靈藥的小男人,等不及解藥,最終還是鑽入女性陰道深處,享用與自殺竟然如此親密耦合?於是乎《悄悄告訴她》悄悄告訴觀眾,所有表述與愛情不過是精巧兇險的極限平衡,快感與殞身一線之間。
圖像來源 http://www.doctorthemovie.com.tw/
《醫生》為我們說出難以言說的失去,電影像張網子,一次次看似無效的流逝挽回中,為觀眾掏洗那一點點僅有的回饋,代價慘重慘賠失去的回饋。但是認賠失去的電影敘事之中,鍾孟宏採用了秘魯男孩Sebastian、醫生兒子Felix和溫醫師口述的小故事,一樣是迂迴蔓延於鏡頭敘事之間,這些故事幾乎是黑白影像向早夭嘆息所做出最頑強埋伏的拮抗。翻撿榻榻米的少年溫醫師、種香蕉樹的Sebastian以及家庭錄影帶所保留浮想連翩的慧黠Felix,彷彿是看守死亡峽谷那功夫深藏不露的門房,他們用了頑劣與某種程度的修鍊身手,抵擋了死亡前的寒涼。《醫生》讓人對床邊故事有了更深的想法,每次睡眠前對意義的探求與複習,故事滲入夜晚細胞繁殖與代謝,無數的故事等在死亡面前,企圖穿越瓦解或者攀附活體,沒有停歇止息。所有敘事高手那些耽溺其中的做者與受者,同時也都善於懷抱死亡。我們參與Felix、Sebastian和溫醫師的練習、導演鍾孟宏的練習、你我或多或少未曾偏廢的對於敘事與死亡的練習,我們共同享用了敘事,或快或慢攜帶步向肉體的衰退拋荒。難怪記憶總是追著故事跑,難怪小孩總是跟大人貪得無厭地索求更多故事,觀者永遠等待著更多出奇制勝的敘事來飲鴆止渴,安魂前的斷片是記憶毒藥,因為所有記憶小敘事既頑強抗命卻又都是死亡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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