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y 23, 2006

達文西與莎士比亞的博物學

莫偉民譯介Foucault的《詞與物》時,在〈譯者引語〉中提到這本書的企圖:「福柯要弄清楚在十六世紀以來的西方文化發展中,人們為了建構在語法與語文學、自然史和生物學、財富分析和政治經濟學中所使用的那種實證的知識基礎,人們曾在時空中認可和設定了哪種秩序型態。」「福柯在《詞與物》中所探討的這一種考古學,已經揭示了在十七世紀中葉和十九世紀初發生在西方文化的認識型中的兩個巨大斷裂。西方理性在發展過程中所經歷的第一次斷裂標誌著文藝復興時期的終結和古典時代的開啟,標誌著能建構知識的相似性原則被同一與差異原則所取代,標誌著闡釋被分析所取代,標誌著詞與物從同一走向分裂,書寫不再是世界的散文了。第二個斷裂則標誌著古典時代的終結和現代的開端...」

Foucault在《詞與物》的〈前言〉,以Borges作品引用中國某本百科全書裡面,滑稽又光怪陸離的分類做為開端,「動物可以劃分為1屬皇帝所有2有芬芳的香味3馴順的4乳豬5鰻螈6傳說中的7自由走動的狗8包括在目前分類中的9發瘋似地煩躁不安的10數不清的11渾身有十分精緻的駱駝毛刷的毛的12等等13剛剛打破水罐的14遠看像蒼蠅的」。這種分類給人的驚異感並不陌生,也並非去古久遠,數位空間對於資訊編碼與搜尋所產生的分類岐趣,以及當今學科分類的成果與後果,恐怕亦然。

這一陣子隨電影《達文西密碼》的上映,蔣勳《破解達文西密碼》也熱騰騰上市。多年前蔣勳配合達文西展覽的「達文西專題」導覽,把我的記憶又帶回到當時流連展場,目睹達文西縱橫博物的驚異經驗中。另一例是莎士比亞,「網路與書」近期節錄王強《書之愛》<莎士比亞與他的博物學>一章,一樣見證了Foucault所說的,西方人文學科第一次斷裂前的知識樣貌。王強試著從現今學科成就發展,反證莎士比亞的博學睿智,也就易於得出「巴塞羅繆(Bartholomew)的《萬物性理大典》(De Proprietatibus Rerum)」,不但是「中世紀的學院裡被公認為一部經典」,同時也「無異於「童話式的科學」(the fairy-tale science)」之類的看法。

蔣勳與王強的文章展示了達文西與莎士比亞空前絕後的天才感知,那份知識型構與慾望的全幅展開,相對來講,彷彿現代化進程中兩次斷裂以後的學科分類,箇中所帶來的畛域切割與精確性,反倒是削減壓縮人類感知的類比與擴張。達文西與莎士比亞對我來講,更大的意義是提供觀察當今學科發展的一個陌生化的觀察框架,一個時空距離,當代人看待知識發展的分疏原則,所發出的笑聲與歧異感,也許應當不比Borges講到中國某本百科全書分類的詭譎感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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